NSFOCUS旧友记--南派传销漏网人员的人生杂记(3)

(这是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前被研究对象--bluerust--的人生杂记，原文照录)

作者: bluerust
创建: 2022-02-01 11:51

《Bovine Stercus》(3)

我喜欢诗人余秀华那种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的浪漫，但这种浪漫需要一个对象来成全。我冲着几个油腻中年男人穿越大半个中国，我没有龙阳之好，即便他们不介意，我也狠不下心跑去自荐枕席。

我曾流连于京城的大小巷陌，在灯光迷离的发廊前彷徨，我从来没有指望过邂逅丁香一样打着油纸伞的姑娘，因为我知道角色扮演通常都要额外加钱。那些发廊里的姑娘们，或坐或站，无不妩媚多姿，按照脚本，我经过的时候她们应该会喊住我，我假意矜持佯作犹豫，她们顷刻间就会蜂拥而出将我俘入店中了。

但这样美好的故事从来没有发生过，可能是脚本不对，也可能是我憨厚的模样剥夺了我应有的戏份。这多少有些遗憾，我安慰自己说，能见到活的偶像仍然是值得庆幸的，毕竟哪怕偶像们走快只一步，我也只能抚拍坟头徒叹萧条异代不同时，条件允许的话我可能会再烧几个X为工程师祭奠。不要问我为什么中兴的不行，我也不知道，这是四哥的要求。

在入职前我就约略知道大概谁不能惹，比如说叶晓虎叶博士，热工程专业出身，听说精研材料燃料，兼修人体燃烧，隔空一指就能把人给烧没了，没烟没尘，高效还环保。当然，没有人见过叶博士出手，见过的都不在了。遇到叶博士，最好六丈外脱帽作九十度揖致敬。

第二号不能惹的人物是TK教主，这些学医出身的，有一千零一种办法让你拉肚子，他要高兴，还能让你每次拉的颜色都不一样。但是后来我发现我还是低估了教主，有天中午大家聊到某互联网大佬的种种劣迹，说到当年他主动给朝廷献出一些异议人士的邮箱，导致很多人身陷囹圄，我格外气愤，破口詈骂，未了我嘟囔了一句也就我手上没刀，要不然我一定要去替天行道。教主听闻，当即从抽屉里抽出一把二尺长的西瓜刀，跟我说，来，你用这把刀，去给他们报仇。

我在鲁迅的《铸剑》中读到过这句台词，眉间尺的母亲在他十六岁的时候跟他说，你从此要改变你优柔的性情，要用这把剑报仇去。眉间尺后来把自己的头割下来交给一个素不相识的术士，尽管术士最后兑现了诺言帮他报了仇，但是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。我就是过过嘴瘾。这个事情让我对教主的敬畏陡增，脑中有文明，抽屉有长刀，怀菩萨心肠，行霹雳手段，无论说什么理，你最好都信服。

至于其他的人我倒谈不上怕，但是头半年每周开例会我都会特别紧张，我的普通话太蹩腳了，结结巴巴还语无伦次，好在同事们涵养高，从来没有笑场。记忆比较深刻的还有教主那大于常人的脑袋，我每次在会上看到都会有一种莫名强烈的压迫感。

绿盟的企业文化中没有什么等级观念，在我的有限观察中，我从没有遇到过居高临下的的姿态，不论资历老嫩职权大小，在对话中始终能感受到平等和尊重。这种文化在研究部的体现格外明显，我当年问过很多问题，大多数情况下同事们都会热心解答，尽管有些问题愚不可及。少数情况下，比如偷懒没细读资料就发问，四哥就会吼，你读完文档了么？也有时问题本身就有问题，或者是用陈述句提问，或者是叙述过于累赘，教主就会目光如炬地看着你问，你的问题到底是什么？而左妈咪的口头禅是你确定么？我们中的很多人都容易想当然，在没有足够证据的情况下妄下结论，这句灵魂拷问无疑是这类通病的一剂良药。此外，就我粗心这老毛病，四哥还给了一个疗法，他说，每犯一次浑，就剁一根手指，这样进步比较快，从九指神丐，很快就会进步成多啦A梦了。这个方子药效过于猛烈，我受用不了，但或许你们用得上。

可惜囿于天资，我并没有在IT业混出什么名堂，但当年这些同事们的帮助与教导并没有白费，我这些年在养猪技术上精进迅猛，这就够了，人嘛，要知足。

研究部除了翻译外，剩下的全是男性，在一堆歪瓜裂枣中，左妈咪的样貌显得格外出类拔萃，用王羲之的话来说就是面如凝脂、眼如点漆，还留着修长的指甲，暗示着尊贵的出身，即使没有我们的映衬，他应该也能在车道沟排进前三。绿盟一般五点半下班，时间一到，妈咪就会以身作则率先下班买菜回家做饭，看似典型的居家好男人。但我从多年的知音的阅读中得出一个经验，就是永远不要低估优质男女的感情生活丰富程度。

我当时工位背后的同事，人称绿盟竹野内丰，是司刊封面特约模特，帅气中透着几分狂野不羁，女生们在电梯里遇着时，整个轿厢都会回荡着她们心跳的声音。隔三岔五就会有一些女同事跟我打听该同事是不是单身，这些不经意的举动给我造成了巨大的伤害，我就仿佛被摁在门上，被迫透过门缝去看另一个世界，而那个世界射出来的光灼伤了我的狗眼。

像他们这些人即使本身没有坏心思，走在街上也是会被金莲的叉竿砸到的，生活很难不缤纷多彩。所以同志们啊，下次你们再看到优质剩男剩女的时候，也别替人家着急了，他们要么是在杨幂和刘亦菲之间犹豫，要么是Matt Damon和Ben Affleck都想要。

但太帅也不一定好，有两个成语可能知道的人不多，一个是掷果盈车，一个是看杀卫玠。前者说的是潘安出门就会被广大女性扔水果，爱得温柔就扔西红杮，爱得激烈就扔榴莲，出门一次就得躺三个月；后者说的是帅得过头，甚至会被活活看死，世说新语记载卫玠之死：“京师人士闻其姿容，观者如堵。玠劳疾遂甚，永嘉六年卒，时年二十七，时人谓玠被看杀。”

我这么想来，心里舒坦了很多，为了进一步巩固疗效，我又去看了一些讲述少即是多理念的书，我为自己不需要做二选一的难题感到幸运，毕竟杨幂和刘亦菲之中放弃哪一个我都会很痛苦。

但是不帅就真没有活路么？那也不尽然。跟我一起入职的还有关老师，关老师说祖上姓爱新觉罗，满清败亡后，为避祸才隐姓埋名。我去搜了爱新觉罗·溥仪的历史照，惊叹确实有几分相似，关老师凑过来看了一眼说，这TMD是黄子华好么！但不管怎么说，以我们主流审美的标准来看，关贝勒不算帅，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在情场上的发挥。

关老师脱单只用了一顿饭的功夫，下班的时候跟我们说要去北邮聚餐，晚上回来的时候就诏告我们有对象了，效率之高让我们都担心他是不是遇到了杀猪局。在确认这事情可能是真的后，我请教关老师其中诀窍，关老师说，我就是跟妹子透露了我的祖姓而已，他顿了顿，接着跟我说，但这招你用不了。我问为什么，他说你要跟妹子说你是隋炀帝杨广之后，容易挨揍。

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，我们并没有觉察到关老师的生活有什么变化，日子照旧的单调重复着，直到一天晚上，我们收到关老师的短信，“今夜不归，勿念"，是的，我们四个合租室友都收到了，没有一个人被关老师遗漏。短短六个字，却意味深长，我仿佛再一次被摁在门上，被迫透过门缝去看另一个世界...

再往后，贝勒回窝次数愈发稀少，最后终于骄傲的跟我们宣布要搬出去了。我们算是见证了一个家庭主男的诞生，那之后每天下午五点二十贝勒爷就会准时收拾桌面关电脑准备回家，我问回家之后呢？他说洗衣拖地做饭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。

拥有相貌和血统其中一样就已是万众仰望的存在了，然而一山还有一山高，Star恃慧根站在鄙视链最高点傲视众生，让他们显得那么黯淡无光。当年Star夫人是天融信的HR，在挖角Star的过程中被Star的大智慧俘获芳心，成就了一段佳缘。多年以来，这段故事一直是以男权视角来流传的，实际上从Star婚后的家庭地位来看，他更像是被俘的猎物。

金字塔下端的众生，也各有各的神通，比较出众的主要有三派。

一是鸟枪派，这一派属于现实主义，希腊神话里说人被创造出来的时候是一种四手四脚的怪物，后被天神劈开，我们来到世上穷尽一生去寻找另一半，这种说辞在鸟枪派看来简直荒谬，他们相信所谓爱情无非是多巴胺和羟色胺联合反应下的生殖冲动，而可以触发这种反应的对象大有人在，所以他们出手从不求一击即中，他们的策略就是广撒网，一次不行，就两次，两次不行就三次，总归会逮到几个的。在他们的认知里，所谓惟一，无非就是找不到更好的，要是刘亦菲非你不嫁，你大抵不会委屈自己跟陈妍希过一生。这一派中鲜见有单身的。

二是痴情派，这里不是指杨过那种痴情，而是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那种单向痴情，这在技术男中特别常见，他们往往一条筋，非要把自己吊死在一颗树上，九头牛都拉不回来，满腔爱意，非彼不娶。我倒也不觉得他们是被什么畸形恋爱观荼毒，应该更多就是单纯，他们的感情大多带着一种病态，在追求的过程中他们会有意无意地强化这种感情，他们习惯把对方的好无限放大，而把自己的姿态无限放低，在某种意义上来说，他们爱上的很大程度上是他们幻想出来的人物，而那些姑娘只是恰巧承载了这种想象的投射。在这种一开始就不对等的关系中，很少能看到有好结果的，大多最终还是陌路，即使对方最后被真情感动而委身相随，在日后的相处中，往往也是矛盾重重。

痴情派还喜欢浪漫排场，当时我有个合租室友喜欢一个姑娘，决定给对方一个浪漫惊喜，姑娘生日那天，他早早买好了种种道具，趁着姑娘没下班在姑娘楼下布置，路过的行人都为之感动。好不容易姑娘下班归来，姑娘也很感动，然后拒绝了他，显然他没有料到这个结局，要不然他就会去河边表白了。最尴尬的是，他还得收拾那堆蜡烛和满地的花瓣，把东西装回去后，他随手把箱子扔在边上的花丛中，结果一个保安拿着棍子冒出来冲他吼你要干嘛。他赶紧道歉并把箱子捡了回来，又扛了半里地才见到垃圾桶。把东西扔了后，走了几步发现饿得慌，想起箱子里还有一碗自己做的长寿面，又折回去把面从垃圾桶里掏了出来，身心疲惫，就着垃圾桶一屁股坐在地上，吃了两口却发现面早就捂馊了。他说，每次想起那晚的半弦弯月，就心痛得发慌。我问他，到底后来那碗面吃完了吗？他一下没崩住，哭得跟杀猪似的，那碗面的结局也就此成了未解之谜。

所以啊，下次你们再要折腾时， 一定要带个保洁阿姨，这样离场的时候不致于这么狼狈。

三是养成派， 四哥是这派的代表人物，从小培养，可塑性比较强，但是实操性比较差，你得先熟读满清十二帝，记好大明十三陵，最难的是你得知道去哪里找你的听众。四哥的桃花运一直很旺，一般人也学不来，四哥说他学英语就认识了好些妹子，我说我学英语就只认识了五哥，还是靠四哥拉的群。四哥给我们的的忠告是入城有风险，结婚须谨慎，万一行差踏错入了城，要记住婚姻长久之道就一个字，忍。

公司上下的八卦也牵动着眼圈的心，他在多年观察之后，在微博上发了一段感慨，那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总结：「见到过几个人品很好的兄弟，技术精进，足以登堂入室，成就一番事业。只是人有些不谙世事，情感上也是一张白纸。后来他们遇见了换上凤姐头的“林仙儿”，分分钟就被拿下了。于是或堕落成不求上进的猥琐男，或被驱使成冷漠的赚钱工具。但天机不可泄，姻缘不可拆，能做的只是长长的一声叹息。」--《红尘》

请各位自觉对号入座。

《末完待徐徐续》

scz: 追番的朋友们，我建议弃坑，上面这六个字是作者原话。高德纳当年说他要写七卷的，但我觉得有生之年看不到第七卷了。

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（青衣十三楼飞花堂）：NSFOCUS旧友记--南派传销漏网人员的人生杂记(3)